旧历新年(2/3)
上了三柱香,轻声:“姥姥,今年小猫回不来,只有我陪着你了。”
青烟袅袅。
“不过他也会遥祭你的,一定给你烧许多冥钱。”
屋中温高,将角上两盆梅花烘出一阵一阵的香味。凤徵端过一把椅子,闻着梅香,对着灵位坐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把你埋在了哪,你跟阿爹阿叔见面了吗,他们都好吗?”
灵位寂默。
她渐渐伏在桌子上,侧着脸,静心静意地,望着灵位。“我终于知道害你的人是谁了,还有阿叔,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声音渐小,望着香灰成死,断落一段下来。
一段,又一段。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双修长的手从后面轻轻拂过来,她双颊尽是泪水。
“怎么了?”
英俊的青年身上犹带外边的冷气,肩上披着双排扣的纯黑大衣,眉眼漆黑,高贵如有华光,然而声音温柔,仿佛掌中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我实在惦念她,这么些年了……”
她楞楞答,被迫抬高的视线一时间似乎有些痴了。
“心里难过?”
拇指替她揩去泪痕,倏忽像从魔咒中挣脱,她连忙起身,胡乱一擦:“你你、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啊。”青年也不介意,让她挣脱,从香炉旁拈起三根新的香,点了,插上。
她看他做这一切,想阻止又觉太不自然,“你——你不用和家里一起过么?”
“都在大宅呢,专门请了戏班子,看戏的看戏,跳舞的跳舞,打麻将的打麻将,不缺我一个。”
凤徵听了,觉得有些羡慕。
卫六一望而知,笑:“可别羡慕,累得要死。”
凤徵奇道:“你也会累?”
“等你做了女主人,招待安排,迎来送往,你说累不累?”
凤徵闹了个大脸红:“谁是女主人!”
“你一累,我自然心疼,所以我要是成家,绝不和爸妈他们住一块,你高兴吧?”
“越说越离谱。”
卫六见她板起脸,心想真是栽在她手里了,居然觉得无限蜜意柔情:“好好好,走吧。”
“走?”
“虽然两个人待在一起也不错,但中国的过年不是讲究热热闹闹吗,所以我们也混到人群中去。”
“你——”
凤徵直睖睖瞅着他执起自己手腕,拉到客厅衣架前,给她拢上外套,戴上围巾。
他又看看鞋架,指指那双浅色的羊毛平跟皮鞋和黑色长筒套靴:“要穿哪双?”
“天太冷了,我不想出去。再说我们也没有大年夜跑出去的习惯——”
“坐下。”他眼神一转,拉过旁边小方凳,让她坐。
她莫名其妙,坐下来,他却俯身,亲自取过那双平跟鞋,半跪在她面前。
她唬一跳,就要起身:“你干什么?!”
他按住:“我们说好,我替你穿上鞋子,你就跟我走,好不好?”
“别闹了——”
“不闹。”
他轻轻说着,当真低头就去捞她的一只脚。
老于闻声赶来,见到这一幕,浮起笑走开了。
凤徵真急了,望着面前乌黑的头顶,要知道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据刘景和说法,是鞋带松了根本不会弯腰去系的人呐!
她伸手推拒,然而青年握住她的手,居然就势亲了一下,兹溜溜,过电似的,凤徵头皮发麻。
六朝金粉,十里秦淮。
冬季的秦淮河没有了平日那种软风细雨,波光倒影,但夫子庙一带全部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各色彩灯,装扮一新,被暖色的灯光一照,显出另一番独特味道。
“看,有人在放烟花!”
凤徵指着远远白鹭洲上空道。
云里雾里地被强拉出来,可一路过来,看到人群熙攘,火树银花,心底还是感染了欢快的情绪,之前的难过不知不觉散开。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算世道不好,人们依旧不放弃追逐那星点儿希望和快乐。
就像被折断的花,被砍过的树,越是苦难,越要开出更艳丽的朵,长出更努力伸向天空的枝桠。
“走,去杏花楼。”
“诶?那里现在开门吗?”
鹤徵说过,杏花楼年三十只招待一桌饭,预定都排到十几年后去了,业界出了名的,卫六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只是笑笑:“我们到顶楼。”
可就算摆完了饭人家也该歇了呀。怀着疑问,人流中随青年到了那最辉煌的金粉楼台前,居然是老板亲迎。
“六少。”
“辛苦了。”
“哪里,哪里。”
“该散的都散了吧,也不用招待什么,我们待一回就走。”
“是。”
他在前边引路,凤徵在后面好奇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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