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士相峥嵘(7/26)
臣遵命!”缪贤兴冲冲去了。
午后斜阳,西晒的偏殿一片明亮日光。惠文王从大木屏的望孔一瞄,便见一个红衣束发者在殿中悠然走动,身材劲健笔挺,白皙的脸膛高鼻深目棱角分明,三绺短须些许发黄,显见有胡人血统。惠文王快步走了出来:“阶下可是蔺相如乎?”“代郡布衣蔺相如参见赵王。”由于舍人只是家臣,没有官身,蔺相如以士礼晋见。
“蔺相如,秦王以十五城交换我和氏璧,可以做么?”惠文王直截了当入了话题。
“秦强赵弱,不可不许。”蔺相如简洁一句,无片言剖析。
“若秦国得璧之后不割城池,我却奈何?”
“财宝互换,天下公理也。秦以城求璧,原是常道,赵若不许,理屈在赵。赵若交璧,秦不予赵城,理屈在秦。权衡两策,宁可选择交付玉璧而让秦国理屈。”
“然则,这个特使却难也!”惠文王长叹一声。
蔺相如慨然拱手:“目下我王必是无人,蔺相如愿奉璧出使。秦若割城,则璧留秦国。秦不割城,臣保完璧归赵。”
“好!”惠文王拍案站起,“若得如此,则无论换与不换,赵国都立于不败之地也。”转身高声吩咐,“御书颁书:蔺相如职任特使,奉璧入秦。”
蔺相如慨然应命,随着御书在王宫办理了一应仪仗国书印信,五日后入宫迎出和氏璧,带着三百铁骑护卫辚辚西去了。赵王书没有封蔺相如任何官爵,而只是任为特使。特使不是官爵,而只是一事一办的国君使者,大臣可做特使,布衣之士亦可做特使。此时身为特使的蔺相如,实际身份还是门客舍人,而门客历来是家主之私臣,不是国家官员,说到底,依然还是布衣之士。蔺相如很清楚,赵王之所以如此下书,一则是法度有定:无功不得受禄;二则是他的才具究竟是否堪当大任,还有待证实,骤然因事加爵,反倒会引起朝野非议。但无论如何,蔺相如只抱定一点:名士但为国使,便当不辱使命。
旬日之间,蔺相如抵达咸阳,将三百马队驻扎城外渭水之南,只带十名赵王特派护璧的黑衣武士入城。先在驿馆驻定,蔺相如派副使奉赵王国书进入丞相府行人署,磋商一应相关事宜。次日清晨,行人署传来秦王书令:着赵国特使奉和氏璧,即刻前往章台晋见。蔺相如接书,一行车马在秦国行人陪同下出得咸阳过得沣水,奔章台而来。
进得章台,沿途警戒森严,蔺相如心知必是秦国君臣在此会议。到得章台宫正殿外,秦国行人先行进殿禀报,片刻之后出来高宣:“护卫随从殿外等候,特使副使奉璧上殿。”蔺相如略一思忖,示意护璧武士与几名吏员在殿外等候,亲自捧起那方硕大的铜匣昂昂进殿了。进得殿中一瞄,蔺相如大觉蹊跷,殿中虽多有人在,却尽是护卫内侍与侍女,两厢没有一个大臣列座。显然,秦王并非在这里朝会,也并非郑重其事地对待这场换宝邦交。虽则如此思谋,蔺相如还是依照邦交大礼参见了秦昭王,双手捧上了赵王国书。
“好!赵王献璧,秦赵亲善也。”秦昭王哈哈大笑着,将国书随意地往旁边一撂,“来,本王先看看这名动天下的和氏璧。”
见秦王如此轻慢,蔺相如心中一沉,但还是镇静自若地捧着铜匣走上了王阶,在王案上打开了铜匣,捧出沉甸甸的玉璧亲手交给了秦王。秦昭王捧着玉璧,但觉眼前白绿相间光彩晶莹,手中温润可人,当真一方举世无匹的宝玉,哈哈大笑道:“赵国献得此宝,果然天下无双也!来,你等都开开眼界了。”递给身边内侍总管交卫士侍女们传看,浑没将这件举世重宝当做郑重大事。内侍侍女们惊讶传看熙熙攘攘,一片声高呼:“我王得宝!国之祥瑞!万岁!”秦昭王也高兴得站起来与几个老内侍指点品评,只是津津乐道地议论此宝能派何用场。
蔺相如长长一躬道:“秦王但知此宝之贵,却不知此宝之瑕疵。”
“如此玉璧,竟有瑕疵?”秦昭王不禁惊讶,“来,你说说看,瑕疵何在?”
蔺相如接过玉璧道:“此玉之瑕,当照以青铜之光方可见得。”抱着玉璧从容走到殿中铜柱旁,转身看着秦昭王,倏忽正色道:“秦王可知,此宝何以名为和氏璧也?”秦昭王笑道:“无非和氏雕琢,岂有他哉?”蔺相如肃然道:“此宝现世,有一个血泪故事。秦王可曾闻之?”秦昭王摇摇头笑道:“血泪故事?未尝闻也,你但说来。”蔺相如道:“五百年前,楚国玉工卞和,于荆山觅得一方合抱大石。此石生于嶙峋山腰,石下浸出淙淙泉水。卞和天赋慧眼,识得此方大石中藏有不世至宝,便将此石进献楚厉王,说此中宝玉但做王印之材,可使国运绵长。楚厉王当即传来王室尚坊之三名玉工师评判,三玉师皆说此石粗朴无形,安得有宝,分明是此人欺世盗名。楚王大怒,立即砍掉卞和双脚,赶出宫外。卞和出宫,抱着大石在荆山下风餐露宿日夜哭泣,三年间发如霜雪形容枯槁,举国视为怪异不祥。后来楚文王即位,派使者到荆山下询问。卞和哭道,吾之悲哀不在失足,而在举世宝玉隐没顽石之间也!世无慧眼,宝玉做石。分明忠贞,却认罪人。泱泱楚国,不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