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静水流深(1/2)
她盼望着进入正题,一刻钟都过去了,她连南葵的影子都没看到。
叶棕良早把她的心思全部看在眼里,仍然不疾不徐地聊天:“我刚刚看惠黎小姐似乎对这里的装修有兴趣。”原来他刚刚既在做咖啡,又在观察她呢,在心理医生面前,果然还是不能呈现放松的状态。虽然惠黎知道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或是他的本能,不存在窥探的成分,可她还是对被看穿感到不适。她不回答,反问:“南葵喜欢这里么?”
“她不排斥,便是好事。”他往楼上看了一眼,说,“她心情好会下楼来,晒晒太阳,聊聊天。”
惠黎也往楼上看,所有的门都是紧闭的。她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说:“看来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我去喊她。”他缓缓地走上楼,半道上回头,附身对惠黎说,“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在楼下可以随意参观。”
说是可以随意参观,惠黎也不过就是在偌大的空间当中一小块随步踱着,耳朵里留意听楼上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见他有一块很像是书房的区域。深色木桌上点着一只檀,长长的宣纸铺展开,那上面还是一片空白。
看见叶棕良独自一人从楼上下来,惠黎知晓结果。
“她情绪稳定,只是不愿意走动。”他解释。
“我们彼此,是正常状态下都不愿意相见的人。”惠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但是自责并没有减少,她也不知道为何现在开始自责,总之,南葵的人生,似乎真的是从自己来到沈家开始,便滑坡了。
她站在他的书桌旁,眼皮子低垂着,盯着桌上那张柔软的空白宣纸,似乎有千言万语,张了张口,却又戛然而止。有些情感,真是言语不能形容尽的,不说也罢。而且站在面前的这位心理医生,看似性情温和,术业有专攻之下,定也看出了她不少的心绪。
“惠黎小姐会写毛笔字吗?”叶棕良问。
惠黎看见了他桌上挂着的大号毛笔,顺滑有亮泽,看上去是被保养得很好的。毛笔字这种久不练习的技能,两三个月前因为参加文化展重新拾起,现下看见文房四宝,居然手上有些痒痒的。惠黎说:“不算会写。”
叶棕良笑了,说:“那就是会写。惠黎小姐,不妨帮我试一试这只新得的湖笔。”他将笔架上那只被惠黎留意到的笔拿下来,在砚台中倒了些墨汁,在宣纸下垫好毛毡,笔墨伺候得周详。惠黎腼腆地笑了,也就顺着他的邀请将笔接下,手臂悬在空中踌躇着没落下,问:“该写什么呢?”
“写你想说的话。”叶棕良大概是提示她,虽然南葵的人没见到,却可以留字给她。
“我给南葵做过一次催眠,她说得最多的两个名字,一个是惠黎,另一个是应墨酥。”
叶棕良的声音很干净,是能够做新闻主播的好声线,他娓娓道来:“但你不是她的症结所在,所以不必苛责自己。应墨酥也不是导致她患病的根源,一切都是她太过自卑的缘故。她在国外领舞,逐渐被年轻的小姑娘取代,没有市场,失意回归。南葵的傲气是武装她自卑的铠甲,如果没有这份旁人看得刺眼的傲,她恐怕会更早地崩坏。我现在陪伴她,有时候也会教她写毛笔字,煮咖啡,都是些慢活,希望能够以此唤醒她的自我意识。”叶棕良看见惠黎笔下出现的第一个字,便知道她要写什么,继续说道,“没有你,会有另一个惠黎,没有应墨酥,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应墨酥。只要南葵本身的缺陷还在,她都无法过得快乐。”
“可偏偏这个惠黎是我。”她只写了两个字,搁下了笔,说,“麻烦叶医生将我的话转答给她。”
叶棕良绕过桌子,仔细地端详那两个字,看来她说不太会写,真是谦虚。运笔的流畅和字体的艺术性都属上乘,很难想象有着清瘦温婉的外在形象的女子,会写出大气磅礴的行楷。虽然只有两个字:珍重。
他看到细处,突然觉得细微笔触似曾相识,然后这个温文尔雅、不疾不徐的男子,像是得了某种惊喜一般,从柜子里拿出用绳子系好的卷纸,小心翼翼地托着,边走过来边说:“初秋的时候,我去参观了一场文化展,得了一幅书法,和你的笔迹倒是挺像。”他在桌上徐徐摊开字卷,一首《蒹葭》缓缓呈现在她眼前。
“这下面的落款是一家幼儿园,有次经过时,我特意进去问里面的老师,也许能够见到写字的人。可惜他们说那位老师已经离开。”叶棕良见惠黎愣怔而又有些许不可置信的表情,印证他心中猜想,“是你的字?”
当初听张园长说有人收了自己的字,惠黎本以为会是喜欢这首诗的应墨酥,没想到却是自己多虑了。无巧不成书,而今它居然出现在本是素不相识的人的家中。
“回想起来,后来还有人打电话给我,说这作品是非卖品,展会赞助商要收回。”叶棕良又悉心收卷起来,笑道,“可是我倔,钱都给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惠黎清浅一笑,谦虚地说:“我这没有大家风范的字,被你看中真是幸运。”
“毛笔字这种艺术,看得顺眼就行,没什么条条框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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