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群贤毕至沽酒待月(2/4)
同龢打量了一下屋子,说道:“良弼近来兴许手头宽裕,这屋子收拾得光鲜,我都不敢认了!”
一时,骡夫已经采买回来,一个店铺伙计挑着食盒子荡荡悠悠进来,金小楼便忙着帮灵儿往炕桌上布菜。
良弼见是八碟子小菜,一个口蘑烧牛肉,一个青蒜辣子炒鸡丁,一个葱爆羊肉,还有一个红焖肉,都还微微地泛着白雾,便撤掉了羊肉,说道:“这个过了火候,稍凉一点就吃不得——灵儿,照我上回教你的,整治两条鱼来!今儿他们是给小青预先‘过百日’的,你细细地擀点面条,呆会吃过酒再用。”
翁同龢笑道:“这菜已经不少了,嫂子还带两个孩子呢,别叫她忙活了!”
王祖光笑道:“你们既晓得,为什么带生肉来?
翁同龢笑道:“金小楼自告奋勇,他做得一手好菜呢!”
灵儿过来端走羊肉,赏了挑食盒子小厮一串小钱,麻利地从屋后门角提出一坛酒,筛着在火上炖,口中笑道:“论起做菜,谁也不用说嘴,还是我们女人!”
良弼道“你弄鱼,烧饭给师傅(指骡夫)吃,筛酒也让师傅来!”
灵儿搬过一张杌子请骡夫坐地筛酒,把两个孩子放进“两头座”小车里推到东间自去忙活。
“好酒!”一时酒烫上来,金小楼猴急,滚热地先喝一口,赞道:“是口子酒,三河老窖?再不然就是淮安老曲!绵中带醇,香而不烈,烈而不暴,后味淳香……两年没吃到这么好的酒了。军里的酒,他娘的也只比马尿强些儿!”
众人随着尝了,品着滋味也都说“果然不错!”
傅良弼连连劝酒:“来来来,满上满上!天儿冷,先暖暖肚子再说——师傅,你该吃该喝,请自便——这是去年福彭送来三斗淮安糜子,我自己酿的,后院还埋着好几坛呢!只管放心喝就是!”
“良弼呐,”翁同龢连干两大杯,脸上放出红光,不胜感叹地说道:“没成想你还是这么贫寒!乌里雅苏台将军是你嫡亲的姑表兄,他人不在北京,家却在,怎么不肯好生照应你这表弟呢?胜保如今更是红得发紫,他是令尊的姑父吧?现今是兵部侍郎,还兼着镶黄旗满洲都统。都是有权有势,富得流油的,拔根汗毛你就受用不尽,怎么也不肯照应?我很疑你是性情高傲,不屑于攀缘,好亲戚也疏远了。”
傅良弼淡然一笑,说道:“我已经很知足。若要钻营,小时候儿我在关外家里,见过道光爷,胜保更是熟得不能再熟,有他提携,大约和皇上也能攀个边儿。前年胜保当正白旗满洲都统,那正是我傅家顶头上司,奏明皇上,兔了我们傅家三百零二两二钱的欠债,这不是‘照应’?他的管家来看我,正碰上甲长催缴地皮税,一句话也豁兔了,少了多少耳边聒噪?如今太后圣明以宽为政,我这罪孥之家才能安居乐业。和前些年在咸丰爷手里相比,如今真是在天上了。我们不谈这个,谈这些败酒兴!来,斟上!”满满斟了一杯递给了翁同龢。
金小楼笑道:“凤石先生今儿没来,他要听了傅兄这些话,准要掩耳而逃!”
话音刚落,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挑帘而入,接口说道:“外边这大雨地,我往哪里逃?逃出去嗅到酒香,还要返回来!”
众人一哄而笑,傅良弼看时,是陆润庠和徐郙一前一后进来,陆润庠抱着一大块牛肉,徐郙则提着个猪头,十分稔熟地送进灶房,笑嘻嘻揩着手出来见礼。
傅良弼忙给黄自元、王祖光兄弟介绍,又道:“你们看徐郙落拓,他也中过状元呢!凤石先生就是陆润庠——你们看,我这里要么就没有客,要来就是一大群!你们好歹也匀着些儿呀!”
陆润庠笑道:“梦臣,别称我们‘先生’。我们是你的门下走狗嘛!”
黄自元、王光祖听了,不禁相视大笑,王祖光便道:“如此说,我们算是‘私淑门下走狗’罗!”
于是重又归座吃酒叙话,金小楼叹道:“良弼的才学是没说的,只是‘性傲’,这一条我不敢恭维。像你这样的,屈一屈身子,哪道门进不去呢?易折,皎皎易污,是为造化所忌。就算官场黑暗,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沧浪之水清,可以濯吾头,沧浪之水浊,可以濯吾足’嘛!”
“如果单是‘清浊’二字,宦海也不足畏。”良弼将灵儿刚炒的一盘红椒炒猪肝放到中间,轻言细语说道:“你们几个想一想官场的事,先一条要把你的‘常性’剥夺掉,喜怒哀乐全要看上司的脸,然后再去‘承色’。上司喜,你就是此刻憋躁煞,也要压制回去,装作个欢天喜地的模样;上司此刻发怒,你就是今晚洞房花烛,也得装成死了老子娘的模样去侍奉他!反之,你看你的下司,也是这把尺子:你高兴,他摇头攒眉在一旁站班,你就不免想:‘怎么这般无礼?’其实或者他所悲者只是高堂染恙,或者情场失意,与你半点相干也没有!你难过,他或者忍俊不禁笑出来,这也是‘不敬’。其实他只是没有留神你有哀戚,或者他这会子走神儿,想起某件好笑的事,并无对你不敬之心。想想看吧,好端端一个人,一入官场,连喜怒哀乐爱恶欲之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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