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景 一(2/2)

而越发颓唐的国家,在庆朝开国君主的统治下渐渐焕发出应有的活力。

正如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于阳光下逐渐盛开婀娜多姿的芳华。

而处在庆国北部的澜州,更是彰显了属于北方苍茫的勃勃活力。即便是深秋,仍然明媚无比。

与母亲到道观还愿回来的钟离朔,还未从再次享受阳光的热和中缓过来,便被急召到正堂之中,迎接从帝都而来的诏书。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她跪在父母亲的身后,听着银辉圣使念下的旨意,脑袋一片发怔。

还未有过多的心理建设,便听得圣使笑眯眯说道:“恭喜镇北侯爷高升,还不速速接旨。”

她如今身份上的父亲,那个长相十分儒雅的男人接过诏书,朝着南方虔诚施了施了一礼,“谢主隆恩。”

说着,又与圣使冷暄了几句,方才将对方送出家门。

固然已身居高位多年,可吸收到回朝旨意的乐正钦仍然是喜不自禁。一脸喜色的从门外进来,便对着自己的妻子言道:“陛下命我处理好初城的事务,尽快到帝都。今年还朝匆匆促,还要遇上岁末的宫宴,府中事宜还要劳烦夫人了。”

秀丽端庄的妇人摇摇头,柔声道:“夫君且宽心,府中事宜我会安置妥当。只溯儿……也要随着吗?”

她说着,将眼力落在了一旁心不在焉的少年身上。听罢妻子的话,儒雅的镇北侯也挪了眼力,一道看向了自己瘦弱的孩子。

“阿溯……”男人沉稳有力的声音将她游离的思绪唤回,钟离朔惊了一瞬,立马点头,应道:“是。”

见她反响如此迟钝呆板,男人心下一叹,看向了妻子。妻子如水的眼力转了过来,与他对上,又担心肠看向了自己的孩子,沉默不语。

已是深夜,深秋冷冽的风扑向了门窗,摇曳着亭中枯败的树枝,哗哗作响。洗漱完毕的乐正夫人帮着丈夫卸下复杂的外衣,想着白日里的事情,叹了一口吻,言道:“溯儿才好半年,此往帝都,路途远远,恐是要受不住如此劳累的。”

“不若夫君先行南回,我与溯儿明年春日再回帝都,如何?”

果不其然,听得妻子如此说道,乐正钦一时之间迟疑了起来,有些为难地说道:“溯儿的身材也好得差未几了,能跑能跳的,夫人不必如此担心。更何况,夫人已三年未曾随我还朝了,颍儿也有三年未见你了,此次还朝,正好一家团圆,岂不美哉?”

“可……”

“别担心。”男人揽过自己柔弱的妻子,温声安慰道:“溯儿这不是醒来很久了吗?只不过是回帝都,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男人温柔地安慰消散在夜风里。那冷凉的夜风从黑夜的角落涌出,刮向了镇北侯府东边热阁精巧的窗棂。

乐正溯平躺在热和的被窝里,耳畔滤过喧嚣的风声,睁着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自己晦暗不明的帐顶。

从澜州调回帝都,任职为兵部尚书,她的父亲乐正钦是被重用了。加上她如今任职为兵部侍郎的长姐,乐正家很得那个人重视。

也是,毕竟这是她在澜州的旧部。源州那群畏首畏尾的假君子,怕是很不得她的爱好。看来,没多久朝政就要翻天覆地地换了个格式。

换了也好,换了,就再也没有由于贪官贪吏而丧失七成粮收的百姓,没有饿逝世在帝都街头的孩子。

脑海里乱糟糟地浮现着很多不应当涌现的事情,将钟离朔好不轻易坚定下来的心扰得纷乱。她想着幼年时冷硬的宫墙,想着少年时的流离失所,想着冰冷的匕首下喷涌而出的温热鲜血,再想到自己睁开眼之前,那场焚烧一切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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