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1/2)

“妈,我在这里。”生涩的、沙哑的声音从男生的喉咙发出。

徐美凤骤然地转过身,脸色腊黄,眼睛浮肿,嘴唇颤抖着,盯着程立辰看了好久,声音在嘈杂的病房里一下子尖利起来:“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我不要见到你。”

因为被徐美凤急促的转身而扯到头发的错错,害怕地看着妈妈的样子,身子缩了一缩。

徐美凤却不再看男生,死死地盯着错错,突然甩过去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整个病房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了状似疯癫的徐美凤。

瘦小的小女孩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脸,五道指印在小女生娇嫩的面容上触目惊心。

徐美凤咬了咬牙,又挥了起来,厉声说:“你为什么告诉他?不是让你别乱说的吗?你这贱丫头,我撕了你的嘴!”

还是一声清脆的手掌和肌肤碰撞上的声音。

徐美凤的手悬在了半空,她这一次打到的不再是女儿,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错错面前的儿子。男生因为跑得太过快而微微地喘息了起来,他跪在她的面前,哀哀地看着她,面上露出的表情是快要流出泪却拼命忍着的难过。

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徐美凤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青白色。

男生已经长出来的喉结上下地滚动着,一字一顿地,听上去又像是哽咽着,又像是哀求着说出来。

“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赶我走吗?”

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掉在青筋浮起、瘦若枯骨的手背上。女人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失声地痛哭了起来。

“是怎么回事啊?她(徐美凤)看起来很恨他(那个刚刚进来眼睛像黑夜般深沉的男生),不然为什么一直在赶他走呢?真是奇怪呢。”

“连那么乖巧懂事的女儿都能下手打,真狠心。”错错进来时摸过她的中年妇女低声谴责。

“嘿,不是被逼到无奈谁愿意打自己的孩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真是的,都在哭啊,弄得像死人一样,搞得我也想哭了。”

季浩一直跟在后面,这回儿,小男孩用他有限的理解力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眼前的这一幕看明白了一些,并没有全部都懂,但却并不妨碍他在脑海里编织出情节。

小男生眼眶也红了,他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听到了哥哥低低的自语。

“阿辰,我原谅你,真的,我原谅你。”

——我原谅你那些冷漠,那些冰凉的表情,那些疏离的动作,那些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孤僻,那些乖戾的举措。我知道,那是你面对伤害的防御伪装。

[八]

有一种澳大利亚的海龟,从它出生的沙滩上破壳而出后便蹒跚着学会四肢爬行,直到触碰到了涨潮的海水,被海水带离了沙滩,从此开始漫长的旅行。它随着海流游啊游,逐渐离出生地越来越远。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当它像一个先知,感觉到大限将至时,便会立即掉头。谁也不知道它是靠什么定位的,但它就是能分毫不差地顺着原路返回,至少游过了三分之一地球的长度,一直回到自己出生的沙滩。

是神奇的基因排列还是血脉的联系。冥冥中一定有什么像归家的海龟一样召唤着我们。

我们并不知道。但我们清晰地明白,一个人的本源并不是在“某某医院”或是“某某故乡”,而是在怀胎十月的那个人身上。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用一个词概括就是“母子”。

我们把那种伟大的本源称之为“妈妈”。

——这个世界上最高贵、最温暖的称呼。

[九]

夕阳在窗外慢慢地暗了下去。树叶在秋季里渐渐凋零。

坐在病床前的女生眼睛又大又亮,微微上翘的红唇如绽放的玫瑰,她在削一个苹果,一圈一圈的苹果皮落到了地上。终于把苹果削好了,递给了季南。

男生看着露出了“怎么样我厉害吧”表情的女生,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苹果一直甜到了心底。

“嗨,你还要住几天?”柳瑜婧侧着头。

男生摊了摊手,无奈地摇头:“有一个当医生的妈妈就是麻烦,硬说要消除后遗症,一定要先打三天消炎才能把牙齿补好。”

一笑便露出缺了一半的左门牙,但男生却不在乎,一点也不怕这个影响自己“美男子”的形象。

不知道是“粗线条”还是“天性豁达”呢?女生在心底撇了撇嘴,但脸上仍带着盈盈笑意。她在说了一遍学校里的哪个女生哪个女生托她送祝福和安慰之后,突然顿了一顿,毫无预料地插入了一个新的话题:“程立辰这两天也没去学校欸,不知道是停学还是请假呢。”

“阿辰他啊……”男生在“要不要把阿辰的事告诉柳瑜婧”和“那是阿辰的**他大概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之间摇摆。

可是女生已经很惊讶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和程立辰和好了?”

脑海里两个念头正在交战的男生并没有注意到柳瑜婧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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