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5/12)
一餐室。王文琪自然也相应地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来。没上酒,却吃到了久违的大米饭。藤野说,那可是正宗的日本北海道大米,是专列从日本运来的,特供给团以上长官的。王文琪心事重重,面对着雪白的大米饭和香味四溢的红烧肉,也还是觉得腹胃胀气,没有食欲。倒是相陪的藤野狼吞虎咽,直撑得肚子突凸起来,饱嗝不断,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碗筷。 饭罢,藤野将王文琪引领到了池田的长官办公室门外。鬼子卫兵都没让藤野进入,他只得盘腿坐在门外的木板廊阶上等着。卫兵搜了王文琪的身以后,才允许进去。池田的办公室、会客室、卧室是相通连体的三大间屋子,王文琪正站在办公室中央犹豫着该不该往里走,戎装挎刀威武雄壮的一位军官从会客室大步而出。王文琪以为他便是池田,赶紧躹躬,连说:“皇军万岁万万岁!”那军官傲慢地声明自己并非池田大佐,只不过是他的副官。之后,示意王文琪跟随着他往里走。走过会客室,也就进入了池田的卧室,那卧室有四十平方米,除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两个中式衣架,角落那儿的一个大木桶以及一张不大的桌子,再就没别的东西。两个衣架一立于床左,一立于床右。立于床左的,挂着军衣军裤军帽;立于床右的,挂着军刀和套中的短枪。而桌上,也仅有一面小圆镜和洗漱用品、刮脸刀而已。 池田原来是瘦小老头,刚出浴,穿着和服,出家人似的在床上打坐。副官和王文琪进去后,他连眼都没睁一下。他显然刚修了面,一张苍白瘦脸刮得铁青。已经快完全秃顶了,一圈稀疏灰白的头发贴脑壳梳得顺顺溜溜的。 副官走到床前,俯身用日语低声说:“大佐,那个姓王的中国人在您面前了。” 池田仍没睁一下眼,仿佛坐化了。 副官也不再说什么,大步然而是轻轻地走到大木桶旁,拽一根垂在桶边的绳子,于是将桶内的一个木塞拽了起来。那桶连着一截胶皮管,分明地,可将水放到外边的水沟里去。副官那么做时显得特麻利,看得出那也是他的一种职责。 在汩汩的流水声中,池田老鬼子终于睁开了双眼。 王文琪暗吃一惊,他没想到那老鬼子有一双与其瘦脸不相适的大眼睛,一双深陷的大眼睛,目光冷飕飕的,流露着老谋深算。这使他的头看去像一只鹰的头。如果他还长着鹰钩鼻子,那就更像了。虽不是鹰钩鼻子,鼻梁却挺高的。那老鬼子没留军棋胡。肯定是因为连胡子也花白了,若留反而有损长官形象。 他用日语叫王文琪走到他跟前去。他的话说得声音细小,王文琪无法判断那算不算是一种和气的语调。但不能算凶恶,甚至也无威严可言却是真的。 王文琪怯怯地走到了床边。一半是真的忐忑,一半是装的。 老鬼子问他打算怎么治。 他说那当然要认认真真全心全意地治了。 老鬼子就无声一笑,对他的回答作出了满意的表示。 他请老鬼子背对他坐到床边,说是要先检查检查扭伤的情况。 老鬼子又一笑,默默照办了。 这时副官也站到了床边,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柄,防备地盯着王文琪的一举一动,随时预备拔出刀来一刀将他劈为两半的架势。 此时的他,也只有当那副官并不存在,当自己确是一位推拿高手,池田那老鬼子也只不过是扭伤了老腰的患者,认认真真全心全意地为其检查了。结果令他七上八下悬在胸膛里没着没落的一颗心稳定了——池田老鬼子的腰椎关节两节发生错位,使两侧的软组织扭曲,显然那会压迫到两侧的神经,并影响两侧血管中的血液正常运行。只要能使两节错位的关节复位,一切痛苦症状自会消除大半。 他问老鬼子头晕不晕,双腿麻木不麻木。 老鬼子回答头一直晕,双腿麻木得不听使唤。 他说那是必然的,将自己手感的印象说了一遍。 老鬼子问:“没拍片子,你的手感印象肯定准确无误吗?” 他自信地微笑道:“那是中医推拿师的一般经验,绝不会有误。”自从坐上鬼子的摩托车,他第一次脸上露出了笑模样。同时暗想,你个可恶的老东西,今天也得依靠中国人来替你解除痛苦了吧? 老鬼子又问:“那你打算怎么治呢?” 他说:“以我的经验,虽不敢言手到病除,但使关节复位是不成问题的。” 老鬼子说:“那开始吧。” 于是他请老鬼子背朝自己侧卧下去。 他和那老鬼子始终说的是日语。老鬼子的日语有着浓重的北海道腔调,而他说的是极标准的东京日语,即日本的“官话”,国家广播电台播音员才能达到的水平。池田老鬼子是从关东军调过来的,已来到中国多年,参加过日俄争夺旅顺的战役。那老鬼子在军中被誉为中国通,中国话说得挺溜儿。但他一句中国话都不跟王文琪说,王文琪推测,是出于骨子里的傲慢。也许他认为,跟一个“支那人”细声慢语地说日本话并不有损他作为大日本皇军军官的威严,但用“支那语”跟一个“支那人”细声慢语地说就有损了,那是支那中国人不配享有的对待。心里这么推测,王文琪就成心将每一句日语都说出日本“官话”的标准,并在内心里暗自获得一种语言优于对方的快感。那老鬼子显然也觉得自己在日语方面自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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