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4）
那一日，六架直升飞机从森林边缘小镇的天空排列整威武队形、轰轰隆隆飞过时，山村路边一间弥散在灰尘中的小商店遮阳棚下，正围满了一群打牌和看牌的人。他们赌兴正酣时发现飞机从头顶飞过。这群胡子拉碴、咬着烟屁股、面色黝黑淳朴的山村闲人们仰头望望阳光刺眼的天空，好奇、嫉妒着。独自坐在牌桌一边的一位40多岁模样、咬着牙签、秃顶的男人恨恨地向脚下吐了口口水：
“他大爷的，飞得这么吊，老子有钱也买一个来玩玩！”
大家都被这家伙的气话斗得大笑着直不起腰来。纷纷张开乌黑或缺门牙的臭嘴热烘烘地嘲笑起来：
“孬种！尽想美事，哈哈。”
“魏三，做你娘的驴吊梦去吧！”
“快发牌！屁话多。”
“投错胎啦！有钱真他娘的好啊！”
“这把我压50——30吧！拼了！”
“都去死好了！臭光棍。”
“都压好了没？要发牌喽！”
人群的嘲笑、咒骂声把常年累积落在玻璃上的灰尘震得飘起来，随着呼吸和叹息的气流钻入人们的鼻孔、嘴巴里。
突然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没钉牢固的窗玻璃嗡嗡颤动响着，其中一块带伤的上面产生更明显的、毁灭性的裂纹，只要再有一只苍蝇般的重量碰上去就会粉碎性坠落下来。其实那声响音量并不是很大，但就像你走在漆黑的荒郊夜路上，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突然觉得有人在你后背怕了一下的感觉，令人十分惊恐。有几个人跑过路边找合适的角度张望，只见雾茫茫的森林里一股浓烈、扭曲的黑烟袅袅升腾。人群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不飞了吧，哼！看把你能得……”
“报应！作死，有钱佬都该死！”
“又几条人命报销喽！唉！没意思……”
“哈哈……打死我也不坐飞机！”
“你大爷的坐得起吗！”
“会……会不会引起森林火灾？”
“烧吧！都烧光了才好。”
“不用担心，这几百万年的老林子了！都经过多少雷电、地震、火山、打仗炮火、人为纵火呀什么的，这就烧没了，哪还有如今这么大地盘啊！”
“来！来来，接着玩啦，有啥好看的嘛……让他们去死吧。”
人群调笑着重新围拢在牌桌旁，就好像一块爬满苍蝇的臭肉被人挥手驱散，不一会又都飞回来，更加贪婪、饥渴地爬在上面。满天乱飞的口水，伴随着口臭喷出的烟圈和慵懒发麻的腿脚紧紧围在一张破旧的三条腿方桌子（另一条腿用两块砖头垫上）周围洗起牌来。有两个刚才离桌起来看热闹的家伙，为争自己认为风水好、旺财运的好位置吵得面红耳赤，推搡着几乎要动手打起来，最后终于被乡亲们劝解住了，嘲弄一番，暂时平静下来，赌气抓起自己的牌。于是，所有参与或观望的人都全神贯注盯着桌上的牌和零钱纸币，没有人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了。
终于又输光的魏三，神情失落、沮丧地眨巴眨巴左边的疤瘌眼，不好意思还赖在位置上，找了个借口挤出人群，心里暗自悔恨，咒骂自己刚才在该赢的那把牌上压得太少而在明明会输的牌上压得太多！他转过屋角没人的地方，撒着尿痛快地排解心中的怨气。远处那被风吹散、模糊的烟柱映入浑黄的眼睛里，他提起裤子吧嗒吧嗒嘴，又瞅了瞅，嘟囔着“万一……捡到点值钱的……东西呢！”，莫名的兴奋让他难看的疤瘌眼一亮，便鬼鬼祟祟向森林走去。回头瞧瞧，‘还好没人发现自己’。
游手好闲的人群一直争吵、嘲笑、辱骂、洗牌，直赌到小商店圆肥大脸拉得老长的老板娘不情愿地打开45瓦玻璃灯泡的天黑时，才陆续有人不情愿地离场回家。有人发现，被树枝刮破脸、身上衣服也撕烂的魏三畏畏缩缩地从森林边溜回来，叫他也不理，低着头抱着肚子快速钻进自己单身汉的小木屋，迅速关好了门闩上。
从那之后的第三天，稀稀落落住着一百多户人家的小镇发生了个大新闻！——魏三失踪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赌友们的兴致似乎也受到极大影响，牌桌上的气氛明显冷淡了许多。各种离奇的猜测五花八门：
“魏三肯定是被林子里的吊死鬼拉走了——我亲眼看到大前天他从树林里回来的惨样！”
“他大爷的是不是去打工了？”
“他那样的懒鬼，打工？哼哼！”
“又输了！都怨死魏秃子。”
“这个死光棍！干嘛藏起来呢？”
“他到林子里干啥？难道……”
“说不准，有人说昨天鸡叫第一遍的时候魏三就出村进城了！”
“王八羔子！”
……
终于有消息了！一个在县城酒店里打工的小伙子请假回来拿衣服，说是看见过魏三在饭店里吃饭，可点了一大桌子的酒菜呐，旁边还有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见到本村人总该打个招呼。小伙子上前去说客套话，魏三已经喝得醉醺醺，连酒杯子都拿不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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