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5/11)
单点说,依你看,大姐去探视陶老师好,还是不去探视的好?” 王福至说:那当然还是去探视的好。因为他试探地问了陶老师——还记得他教过一个叫陶姮的学生吗?他说当然记得,她是他在“文革”时期教过的最聪明的一个学生,也是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一名学生。说“文革”期间,许多中国中小学生的脑子都被搞坏掉了,要集体恢复到正常的智商水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他认为,陶姮是少数脑子没被搞坏掉的中学女生,所以也是那一代人中幸运的一个。他又问:那,如果在美国当了大学教授的陶姮专程从美国回来看你,你愿意见她吗?陶老师连说愿意愿意,我有太多的话要跟她说了!可,真能有那么一天吗?…… 王福至说,那时的陶老师眼中充满泪水,半天再没说话。仿佛一开口说话,立刻会哭起来…… 陶姮也听得眼中充满泪水。 她低声然而果断地说:“我一定要见我的老师……” 当陶老师出现在陶姮眼中,她觉得自己来到的地方仿佛不是精神病院,而是教廷所在地;陶老师仿佛是教宗,赐给了她被接见的荣耀。并且,她迅速地联想到了一个在中国被高度黑色幽默了的汉字,那就是“被”字本身。是的,她觉得自己由一个主动对一名精神病患者探视的人,变成了被一名精神病患者所接见的人。进一步认为,大约陶老师也有一种“被”探视的感觉。她有以上荒诞的印象,和王福至有直接的关系。因为王福至事先往医院打了一次电话,进行了通知。是丽丽吩咐他那么做的。而丽丽那么吩咐,又是所长指示的。所长在电话里对丽丽说:“要使医院了解,这不是一次寻常探视,是总体这一项政治任务中的一环,医院也有政治责任予以必须的重视。”丽丽不敢“截留”所长的话,只字不差原汁原味地转达给了王福至。王福至对于安排陶姮与陶老师的见面原本就是积极的,倘由他一手安排,会使他享受到一种成就感。他认为派出所根本没必要插一杠子。一件并不复杂的事,难道他王福至还会安排出什么差错吗?所以听了小姨子的话,他不高兴起来,有种连自己也被安排了的感觉,消极地说:“那还莫如你自己或你们所长通知好啦!”丽丽说不能那样。要最大程度保持此项政治任务的主体的非政治性,非官方色彩也就是纯粹的民间色彩。积极也罢,消极也罢,电话还是由王福至打了。他也将丽丽转达给他的所长的话,几乎只字不差原汁原味地对院方说了。院方接电话的是一位副院长。那位副院长回答王福至说,县里有关方面的指示也及时传达到了,就不劳他一个农民操心了。王福至问县里的有关方面是哪方面,人家副院长反问,你一个农民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该你知道的必然也就使你知道了,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打听!放下电话,王福至心里很不舒坦,觉得既被支使还被轻视了。他原以为在此项政治任务的主体之中,自己是很重要的人物,没想到鞍前马后的,到头来却似乎成了个催巴儿。但转而一想,连同样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他的小姨子、大力以及所长副所长看来也非是什么重要角色了,心中的不满也就消解了许多。 是由两辆出租车将陶姮夫妇一行送到医院的。丽丽、大力和王福至乘一辆,陶姮夫妇乘另一辆。丽丽和大力都脱去了警服,各自一身便装。下车后沃克付车费时,司机说不用,有关方面已经付了。陶姮夫妇听了,对视一眼,都不再说什么问什么,顺其自然地默默地下了车。 精神病院在县郊,是一项惠民工程的成果,也是县人大和县政协多年呼吁的结果,是由县政府出资兴建,民政局募集各界人士所捐的善款予以管理的。对于一个县来说,那样的精神病院够高档的。自从住进了第一批精神病患者以后,它成为各级领导视察本县必到的一处地方,他们留下了不少题词;而陶姮夫妇享受到的,是各级视察领导的接待规格。一条从公路拐上小路直达医院大门前的水泥专道,在陶姮他们光临之前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偌大的院子同样干干净净,一名花工正在修剪花、树。院子里种得最多的是美人蕉、鸡冠花、蔷薇和栀子花。黄、白、红三色美人蕉开得娇态可人,赏心悦目,满院弥漫着栀子花芬芳的香气。 病房楼的台阶有十几级,陶老师伫立在楼门前,穿一身崭新的病员服——白底竖蓝道,崭新得白蓝分明,显然还熨过。他将一大束鲜花拿在胸前,前后左右都是穿白大褂的人。陶姮也手捧一大束鲜花。她上了车才想到应该带一束鲜花,埋怨丈夫没提醒她。司机却说,已经预备了,放在后备箱呢。 手捧一大束鲜花的陶姮站在离第一级台阶几步远的地方。身旁站着她的丈夫。丽丽、大力和王福至站在院门口那儿没有跟过来,远远望着他俩。而高高在上的陶老师们却似乎并没有走下来的意思。这令陶姮有几分困惑,不知自己该不该还往前走,尽管踏上台阶去。她想见的只是陶老师一人,陶老师前后左右都是人,很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由得扭头看了丈夫一眼,见丈夫也同样一脸困惑不解的表情。正是在那一时刻,她觉得陶老师分明“被探视”了,而自己似乎“被接见”了。高高在上的仿佛也不仅是从前那位陶老师了,似乎还代表着一段从前的历史。那段历史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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